(文:記者王蔚)
聖誕夜萬家燈火,在洛杉磯西北部小城Calabasa一戶人家,四位穿戲服的歌手在聖誕樹璀璨閃爍的客廳唱起聖誕歌,男女老少十多人的大家庭在《鈴兒響叮噹》的歌聲中唱和,形同舞台或電影中的場景——這正是今年底荷里活熱賣大片《魔法壞女巫》(WICKED)的導演朱浩偉(Jon M Chu)闔家大團圓的歡樂時刻。
朱浩偉的父親、北加州灣區知名餐館喜福居(Chef Chu)的老闆朱鎮中告訴記者,聖誕夜唱歌祝福是他們的家庭傳統,五十多年來全家都是在朱鎮中洛斯阿托斯山(Los Altos Hills)家中過聖誕節,今年改去朱浩偉家。
環球影業出品的《魔法壞女巫》11月27日在全美上映引起轟動,好評如潮,首周末票房收入高達1.12億美元,名列全美冠軍。12月4日,該片獲美國國家電影評論委員會(National Board of Review of Motion Pictures)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獎,及兩位女主角特別合作獎。 該機構獎項被認為是奧斯卡獎的風向標,過去40年大多數NBR最佳影片獲獎者都贏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
朱浩偉2018年導演的《摘金奇緣》(Crazy Rich Asians,又譯《瘋狂亞裔富豪》)在北美和亞洲市場風靡一時,朱浩偉聲譽鵲起,最新的《魔法壞女巫》將他推上新的事業高峰。81歲的朱鎮中談起小兒子,滿是驕傲和欣慰。他說「父母都希望孩子有成就,能做導演就不容易,還獲得最佳導演獎,這也實現了我的夢想,但重要的是觀眾看到了朱浩偉的才華及打動人心的電影。」
母親Ruth對朱浩偉的表現並不驚異,形容朱浩偉自小就富有文藝天賦和志向,朝著電影殿堂攀登是他的必由之路。
飽受藝術氛圍熏陶的少年
朱浩偉把從小獲得的藝術啟蒙,歸因於父母為孩子們營造的藝術環境。他1979年出生在波羅阿多(Palo Alto),在洛斯阿托斯長大。母親把五個孩子都送到以表演藝術為長項之一的私校Pinewood接受12年教育。朱浩偉說從小跟姐姐哥哥們一起上音樂課,學鋼琴、鼓、薩克斯管、小提琴、電吉他、踢踏舞,母親每周末帶他們去三藩市看歌劇、百老匯音樂劇、芭蕾舞。父親經營餐館,在烹飪前總是把菜單和菜餚在紙上畫出來,進出的顧客會講述不同的人生故事,這讓他感受到藝術與生活的關聯,體會到講故事的豐富樣式就在身邊,他說「父母向我們灌輸藝術表達和寫自己故事的重要性。」
75歲的Ruth台灣出生,父母是上海人。她從小就跟父親去台南的神學院觀看西洋歌劇,少女時代學唱歌、彈吉他,在教會唱詩班彈鋼琴。81歲的朱鎮中是出生在重慶的湖南長沙人,小時候隨父母搬到上海,後遷居台灣。父親是擅長中國古典室內裝飾的藝術家,「朱浩偉遺傳了祖父的藝術細胞,我經商的自信、自律及應對挑戰的能力也影響了他。」
朱浩偉導演的十多部電影,不少都與歌舞有關,與他小時候對音樂劇、歌舞片和舞蹈的愛好一脈相承。Ruth說,4歲時朱浩偉跳踢踏舞很出色,最喜荷里活經典歌舞片《雨中曲》。每次看三藩市芭蕾舞團的演出,他都會盯著指揮樂隊的音樂總監Denis de Coteau目不轉睛。有一次這位知名的指揮家對6歲的朱浩偉說:「你回去多練習,將來做我的第一小提琴手。」朱浩偉竟回答:「我不要做小提琴手,我要做你的工作。」音樂總監丹尼斯非但不以為忤,反而把指揮棒送給他,鼓勵道:「拿去,等你長大後回來。」少年時代的朱浩偉表現出多方面的藝術創造力和闖勁,他被選中做過時裝品牌Gap的模特,當過一年NBC第四頻道節目的小主持人。中學時在幾百人試鏡的一部音樂劇選角中勝出,扮演東方少年,在聖荷西大劇院連演11場,獲得年度童星獎。高中畢業他去南加州大學(USC)攻讀影視製作,從此走上專業之路。
家庭最重要 名望非終極目標
今年11月9日,《魔法壞女巫》在洛杉磯Dorothy Chandler Pavilion舉辦首映式,原本是活動主角的朱浩偉,當天去醫院陪伴妻子迎接小女兒的降生,未能到劇院。當穿著醫院服裝的朱浩偉連線至現場大屏幕上時,全場觀眾為之感動。朱浩偉說,五個孩子每一個的出生時刻他都沒有錯過,「家庭絕對是第一位,這是我從我父母家人那裡學到的。如果我真的出現在首映式上而錯過了我孩子的出生,我的父母也會與我斷絕關係。」
朱浩偉將他的成績歸功於整個家庭。「我的父母、兄姊每個人都教會我成為今天的我,無論是同理心、耐心、努力工作、專注、大膽和勇敢。」
面對出名走紅,朱浩偉很冷靜,他認為電影道路是一段漫長、有時甚至是艱難的旅程,成功從來不應被名氣、名譽來定義。「我要確保我的電影對我有意義,並且正在為世界帶來美好。我拍電影不是為了獲得崇拜或知名度,我從來不需要向其他實體證明自己,我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我的家人,他們為我在作品中所反映的東西感到自豪。」
中國文化融入內心深處
朱浩偉小時候跟姐姐過馬路時,有一個人搖下車窗對他們喊:「回你們老家去!」他回憶,有一位非常友善的白人女老師,「曾悄聲對我們說:記住,你不要和任何白人約會。意指中國人與中國人在一起,白人與白人在一起。但我們對這些事一笑置之,從來沒有被它束縛成為我們的負擔。這確實有助於我們繼續前進,追求我們的夢想。」多年後朱浩偉和一位白人女孩相戀結婚。他在成長過程中,看到父母從不讓社會偏見阻止事業的前進,「他們繼續做自己,繼續向人們展示他們的身份和他們的善良心,也許這會改變那些人的想法。」
Ruth從小告誡孩子,「不要回家告訴我有偏見,你必須讓別人看到你更聰明、更善良、做得更好,要讓別人羨慕你、想成為你,那就沒有偏見了。」
朱浩偉說,「喜福居」的名字讓他們倍感自豪,父母要求子女成為代表朱家的正能量形象和整個社區的大使。「他們希望我們友善,成為優秀的領導者。要求我們必須有禮貌,傾聽別人的意見,不要認為我們比任何人都優秀。」他們一直很感激能夠有幸來到這個國家並擁有發展的機會。
朱浩偉定位自己是一個純美國男孩,又在某些部分非常中國化。「這使我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看待其他人。」他更理解了不同文化的家庭,一種文化傳達的東西在另一種文化中可能意味著不同,使他能以同理心更優雅地去了解更多的人,在製作電影時努力找到共同的語言並建立相通的文化。
電影的核心 就是創造力
由於文化和觀眾欣賞趣味不同,亞裔華裔在美國電影業取得成功並不容易。但朱浩偉以華裔題材、全亞裔演員陣容的《摘金奇緣》打破了荷里活的長年壁壘,影響力超越族裔;《魔法壞女巫》改編自同名經典音樂劇,在敘事和美學上摩登奇幻,與傳統華人導演的風格不同,打動了各個背景的觀眾。朱浩偉說,創造力是電影的核心,也是他自始至終的追求。
「佈景、場面都很簡單,付錢給優秀的工作人員就能實現。關鍵是你在說什麼?什麼是其它電影沒說的?我們推出了什麼可能對世界有幫助或讓那些感覺自己被忽視的人被看到?」《摘金奇緣》證明亞裔美國人可以成為一部荷里活大電影的主角,「世界會接受它,就像喜歡其它荷里活電影一樣喜歡它」。
對於有興趣和志向從事藝術的華人子弟,朱浩偉的建議:「跟隨你的心,有些事情是你想要的,也許是你真正擅長的以及世界需要你做的事情。當你追求夢想時,請保持警惕,不斷學習你正在做的事情的技巧,因為機會可能會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上。」
目前《魔法壞女巫》的第二部後期製作已基本完成,預計明年放映。朱浩偉正在製作他的第一部動畫電影音樂劇《Oh the Places You’ll Go》,與華納兄弟動畫公司合作。朱浩偉說,未來的人生重要目標是,「和妻子一起盡我所能撫養我們的五個孩子,創造一個讓他們感到被接納和被愛的世界,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發揮創造力,追求自己的夢想,發現自己喜歡的事物,就像我很幸運所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