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王蔚/圖：受訪者趙笑琳提供
本月舉辦的三藩市Fringe藝術節上，有一台獨特的喜劇吸引了多族裔觀眾的眼光，主演趙笑琳（Catherine Zhao)以另類的表現形式讓大家在開懷大笑中去思考跨文化的挑戰。這位在矽谷華人圈、尤其是科技界頗有名氣的年輕女笑星，從名校生到藝人，從科技業到脫口秀舞台，人生轉折和心路蝶變多姿多彩。
母女聯袂登台 跨文化挑戰
8月10日、16日、18日，趙笑琳在三藩市Cutting Ball劇院舉辦三場喜劇專場，主題是「I Wish I’d Said That: A Standup Comedy with Hecklers」。喜歡笑琳的老觀眾發現這三場有個不同於以往的特色，那就是笑琳和媽媽同台飆戲。母女倆插科打諢，穿插英語、中式英語、普通話和大連方言，用家庭互動的方式和詼諧調侃的對話，展現現實生活中家庭關係普遍存在的挑戰，聚焦美國年輕華人新移民及華人後代與中國父母的傳統理念和價值觀之間的差異、衝突。
笑琳分享個人在美國的成長故事和反思，涉及職業選擇、心理健康、約會和文化差異等。她說，她一直想和父母討論這些話題，但從未找到合適時機，現在終於可以用幽默的方式在舞台上與母親對話溝通，一抒胸臆。「就是想表達我當年小時候不敢說的話。傳統的中國教育要求子女必須聽從父母，否則是大逆不道。」台下有很多美國出生華人（ABC），笑琳母女的精彩表演擊中他們的笑點，也打中他們相似經歷中的痛點，大家在笑聲中共鳴、釋放、療癒，也獲得啟發。
笑琳笑著說：「一個人演膩犯了」，所以這次「逼著」從中國來美探親的父母上台幫忙。不巧父親因工作關係提早回中國，母親獨自為她衝鋒陷陣。「首演整體感覺不錯，至少我媽沒忘詞。我根據上一場觀眾的回饋在劇本和表演上做出一些調整，讓笑點更緊湊。同時也不給我媽增添要背新台詞的重擔，哈哈！」
矽谷熟悉笑琳的朋友都說，她總是樂哈哈的，讓人一見如故，富有感染力，說話風趣逗樂，天生一個喜劇達人，走上脫口秀舞台發光出名是水到渠成。出道5年來，她活躍在加州和美國其它地區主流熱門的脫口秀喜劇舞台上，被譽為「傑出的跨文化雙語喜劇演員」，獲得幾十多個獎項，如2022年拉斯維加斯自由區喜劇比賽第一名、北美華人單口喜劇賽亞軍，2024年Brentwood喜劇比賽第一名、Santa Rosa脫口秀表演第一名、東灣喜劇比賽二等獎、雞毛喜劇比賽入圍第二名、奧克蘭喜劇機器大賽第二名等，並入選9月份的三藩市喜劇比賽。 有喜劇教父之稱的三藩市著名演員Tony Sparks稱讚笑琳：「有一天你會變得非常強大。」
搞笑最拿手 喜劇夢難放棄
笑琳生長在大連，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寫各種搞笑段子，被學校選為故事大王。「每次學校有活動，總有一堆同學來找我寫三句半、小品、相聲、詩朗誦稿子。」從小學到高中，每年參加各種演講比賽，得到大連市最佳辯手的稱號。「從小我自己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到大家因我而笑。」
「我們家都蠻搞笑的，每個人都熱衷於抬槓。」她小時和爸爸一起在旅遊團的巴士上模仿表演中國知名喜劇演員趙本山的小品。小學六年級時，中央戲劇學院的老師挑童星的苗子，她被選中，但父母還是希望她中規中矩走升學的成長道路。後來也想過考表演藝術類大學，但「當時覺得自己成績這麼好去當藝術生可惜了，又一次與演藝這條路擦肩而過。」
在北京大學中文系獲得碩士後，笑琳再到史丹福大學深造，獲得人類學碩士，開始在矽谷科技界工作。一次偶然嘗試，竟使她重溫兒時舊夢，啟航喜劇表演的征程。「當時就想找個地方合理合法地罵前男友，結果發現竟能引起共鳴，大家還真的挺喜歡我的吐槽。」
對於「華人多嚴肅而少幽默」的看法，笑琳不認同。「我們一千七百年前就有《笑林》，就有說書人這個職業，這是喜劇的開端。」很多人覺得中國人不夠搞笑，「是因為英文不是大多數華人移民的母語，文化上又不是很熟悉，所以給美國人的第一印像是不懂幽默。」其實華人從不缺乏幽默感。
一開始講英文脫口秀，笑琳遇到語言關。她花錢請脫口秀演員每周輔導一個小時美國的民俗和俚語，「這些可能連美劇裡都不會出現。」
她說，一些美國本地的脫口秀演員常常對她很不尊重，他們認為觀眾是因為她的亞裔身份和口音才喜歡她。「但比賽得獎的是我，觀眾喜歡的是我，開開心心的是我。所以說，講自己的段子，讓其他人痛苦去吧。」
雙語表演顯優勢 自信滿滿
朋友們都誇笑琳在舞台上特別自信，笑琳說這來源於獨特的生活經歷、體驗帶給她的優勢。比如，美國脫口秀演員已經講爛的話題「墮胎」，她可以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去闡釋。「我作為一個獨生子女政策的產物，如何去看待美國一些州的反墮胎法案。而這是美國土生土長的演員很難想到的角度。我是不太在乎傷害美國聽眾的玻璃心的，哈哈。」
她曾覺得自己英語的口音是很大的劣勢，「但跟很知名的脫口秀演員聊了之後，覺得如果大家會因為我的口音更加喜愛我，這反而是我的一個優勢。」
笑琳回憶，剛開始上台表演時，「忙著記英文台詞，又要讓表演顯得自然，常常觀眾看著彆扭。」但是經過2000多場的歷練之後，大量舞台經驗的積累使她漸入佳境。她的觀眾既有名人，如三藩市市長布里德（London Breed）、加州財長馬世雲、競選民主黨總統提名的楊安澤、聯邦參議員趙美心、劉雲平等政壇人物，也有加州無家可歸流浪漢、貧困青少年等各階層人士。她的創作內容包括：亞裔遭到的種族歧視等不公平待遇、美國社會奇怪的現象、兩性關係、原生家庭、政治動態等等。「我的定位與追求是：說真話、有國際視野的喜劇。」
2023年笑琳為聯邦調查局（FBI）三藩市總部免費做了一場30分鐘的脫口秀演出，慶祝亞太裔文化月。這是FBI史上第一次請脫口秀演員到他們的大樓演出，結果反響熱烈。很多探員問策劃人：以後能不能再多點這種搞笑的活動？
喜劇釋放壓力 療癒心理
笑琳讀了著名心理學家Victor Frankl寫的《Man’s Search for Meaning》（《活出意義來》）一書，認識到幽默對於心理療癒的重要性。她還深入學習幽默與身心健康關係的論文和書籍，覺得現代社會很多人忽略了「講廢話」的重要性。她和好友共同創辦了非營利機構「Laugh It Out Hub」，用脫口秀和即興表演的形式，增強人們的心理健康。「我們每天頂著各種壓力，尤其是身處海外的我們，壓力更大。如果不能夠好好的愛自己，不能讓自己開心，也不能讓我們愛的人開心，那麼生活的意義何在？」
她說自己青少年時期非常叛逆，當時家規是即使大人說得不對，也不許小孩子頂嘴。「如果我當時知道如何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寫成段子，吐槽出來，至少我的負面情緒能有一個發洩的管道。」所以她希望能幫到跟他有類似家庭經歷的亞裔青少年。「沉默是特別可怕的力量，因為你不知道它爆發時會有多大的殺傷力。」
笑琳的公益組織計劃幫助1000個青少年學會講脫口秀，並以脫口秀為工具做心理療癒。她還參與了一些新移民和亞裔社區自信心培養、溝通交流技巧指導的項目，如給史丹福商學院亞裔校友會開講座，「希望能用喜劇表演幫到更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