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育領域的一場偉大辯論跨越了兩千年。
公元前370年左右,柏拉圖寫道,他的老師蘇格拉底擔心把事情寫下來會導致人類變得無知,因為他們不再需要記住任何東西。
愛因斯坦在1921年提出了相反的觀點,他認為「對於一個人來說,了解事實並不是那麼重要。文理學院教育的價值不在於學習許多事實,而在於訓練思維,思考課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但這兩位偉大的思想家都無法預料的是,這場爭論在谷歌時代會如何演變。1998年這家搜索引擎公司成立後不久,心理學家開始思考,即時獲取如此多信息的能力,如何改變我們的大腦。2011年一篇開創性的論文提出了所謂的「谷歌效應」,即我們傾向於忘記那些可以輕鬆在互聯網上查找到的信息。
思考與回憶
這篇論文的研究人員實際上並沒有研究人們如何使用谷歌或任何互聯網搜索引擎。相反,他們列出了一份瑣事問答清單,內容包括鴕鳥的眼睛比其腦袋大等資料。然後進行一系列實驗,記錄了當大學生認為已將這些事實保存在電腦文件中以供將來參考時,有多少人能回憶起這些事實。那些無法將這些瑣事記錄下來的學生,在記憶答案的評估中表現得更好。
研究人員寫道:「參與者顯然沒有努力記住他們認為以後可以查找的讀過的資料。相信這就是每天使用谷歌時發生的事情。由於人們不斷地使用搜索引擎,因此可能經常處於一種不需要對信息進行記憶的狀態。當我們需要的時候,才會去查找。」
這項研究在《科學》雜誌發布後引起巨大轟動,催生了一批有關「谷歌效應」的受歡迎文章。我們是否會患數字失憶症,不能再學習那些觸手可及的東西?人們在現代重演蘇格拉底和愛因斯坦的辯論,是否不需要將寶貴的大腦空間浪費在無聊的瑣事上,而將思想解放出來,思考更實質性的想法,這樣會更好嗎? 其他人則認為,有些事情即使我們可以查到,也值得記住,並擔心如果不再有紀律性的記憶,我們的大腦會萎縮。
對筆記的依賴
然而,正如科學探索中經常發生的那樣,接下來的討論卻偏離了方向。其他研究人員在重複類似的記憶實驗時,無法複製出「谷歌效應」。在2018年的一篇論文中,24名研究人員宣稱,「谷歌效應」是社會科學領域眾多可疑說法之一。同年的心理科學協會年會上,與會者對「谷歌效應」的真實性進行了爭論,學者們在會上描述了各種研究「谷歌效應」失敗的情況。許多人表示,研究人員並沒有發現人們對將會刪除的信息的記憶,比能保存下來的信息更好,會議引發了一系列關於互聯網如何改變人類認知和記憶的結論不一的文章和評論。
研究界的懷疑與我們的直覺相衝突。很多人都有過很快忘記在谷歌上搜索過的信息的經歷。這場爭論催生了更多的研究,開始完善我們對「谷歌效應」的理解,並提出應對它的方法,在教育界成為更有意義的探索。
研究人員通過調整瑣事問答實驗,能夠複製「谷歌效應」。在2021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中,聖他告魯茲加州大學(UC Santa Cruz)的研究人員在實驗中添加一個確認步驟。參與者首先進行練習測驗,可以參考保存在文件中的瑣事答案。後來,當研究人員故意破壞保存功能時,這些參與者變得很難記住答案。那些沒想到能夠參考這些信息的參與者,結果比那些計劃參考筆記但無果的參與者,回憶起更多的瑣事答案。
在2021年和2022年先後發表的論文中,作者們證實,在向谷歌尋求幫助之前嘗試計算機編程任務的研究參與者,比被允許立即搜索谷歌的參與者表現更好;同時,當參與者在搜尋谷歌之前先思考時,可以更好地回憶出答案,然而,五分之四的參與者更喜歡先使用谷歌搜尋答案。對於教師來說,這更確定了其工作的重要性,即使學生不知道答案,先思考而不是先去問谷歌,會更有幫助,即使嘗試記住某些東西失敗,也可以促進新信息的學習,這些思維行為有助於促進記憶的形成。本報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