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爸爸

現世代眾多人最介懷自己的身形,就是肥,這種對自己身形不滿的敏感其實也有好處,就是變成控制飲食和勤做運動的原動力。身形的肥瘦,在沒有特殊病患影響下,人生任何階段都可以操控和改變,可以經常抱著希望追求。但有一種身形,便沒有這種奢侈,我很清楚,因為我長得矮。

  長得矮,中小學害怕要永遠坐在課室最前排,常被老師抽中答問題;大學害怕追不到女仔;出來工作後又怕自己氣勢不夠而錯失很多機會;最喜歡演奏鋼琴,因為可以坐下來,但演奏完畢後鞠躬又要……這種對自我身高的敏感,雖伴隨多年,但現在已駕輕就熟:站在舞台上說話,先取笑了自己的身高,便沒有人再在意;大合照便鼓吹一眾男士跪在最前排,再沒高低之分;保持頭髮健康,至少身邊所有人往下望時覺得自己整潔。但原來擔心自己,還要擔心下一代,因為我的基因太強。

  與大女兒路過一間剛執笠的室內攀石學校,她說:「幾經辛苦才長到可參與這間學校攀石課程高度,卻太遲了。」與數家人一起前往海洋公園,一眾小孩立刻衝往過山車排隊,卻總有一個被拒諸門外,就是我的十歲小女兒,但只有八歲的身高,未能符合坐過山車高度,然後就是一輪大哭,再由我這個矮爸爸安慰。那麼自己一家出動玩,嘗試高卡車,卻又是小女兒未及足夠身高,全家只能轉陣玩BB級飄移車。

  我安慰她時說甚麼?「阿女,從來沒人跟爸爸說過『你長高了』,但他們會說我的琴技高超了、我的志氣高昂了,矮小的人更能令人察覺自己其他長處。但無論如何,不要再吃那麼多雪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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