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雜誌‧人物誌|三闖鬼門關獲心重生 陳淑賢盼人們逆境不放棄

早前中學男教師求心事件,喚起公眾關注本港器官捐贈情況。患先天性心臟病的陳淑賢,心臟功能不及常人,三度險進鬼門關。8年前她因心臟衰竭須進行心臟移植手術,但其心臟肥大壓着肺部致心肺稠黏連,增加手術難度。她感激市民無私捐出家屬器官讓她重生,現時每天跟新的心臟同行生活。多次經歷死亡考驗,她感悟在病患災禍面前,人類何其渺小,但懂得珍惜擁有的,才是真正的幸福。她寄語,仍在等候器官移植的市民、危難中的人們,以及大埔火災中的災民,不要放棄。 

陳淑賢為新心臟起名「娜娜」,並視移植手術當日為第2個生辰。
陳淑賢為新心臟起名「娜娜」,並視移植手術當日為第2個生辰。

 

陳淑賢謝捐贈者讓她重生,如給予她一雙翅膀,迎接每一天。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謝捐贈者讓她重生,如給予她一雙翅膀,迎接每一天。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寄語危難中的人們不要放棄,總有出路。
陳淑賢寄語危難中的人們不要放棄,總有出路。

 

陳淑賢珍藏着本港進行心臟移植手術25周年的紀念品。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珍藏着本港進行心臟移植手術25周年的紀念品。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患先天性心臟病,8年前因心臟衰竭須進行心臟移植手術。
陳淑賢患先天性心臟病,8年前因心臟衰竭須進行心臟移植手術。

 

陳淑賢個子不高,但氣場強大,樂天性格讓她應對着生命中的種種厄困。她輕按胸口,訴說已為胸腔內的新心臟起名「娜娜」,「我跟『娜娜』共生,一起迎接每一天。」她亦視移植手術當天,為人生的第二個生辰。

先天性心臟病 與病同行64年

淑賢的一生,是一個抗病故事,64年來經歷3次死亡威脅。自出娘胎,她便確診先天性心臟病「法洛氏四聯症」。「法洛氏四聯症」患者同時出現心肺功能缺憾及心臟肥大的4種疾病,嚴重影響心臟功能。在她出生的年代,該症幼嬰的夭折率極高。她僥倖活下來,但因血液含氧量低,身體常出現發藍發紫的「紫紺」現象。

心肺弱,令她走路易喘氣,亦影響進食,人瘦得可憐。她說,母親曾指她每小時只喝到1至2安士的奶量,「能夠活下來已是奇跡。」危難過後,生機出現,8歲時她在葛量洪醫院接受大型心臟矯型手術,其後病情改善,可以重回校園。好動的她如願參加學校旅行活動,但行斜路還是力不從心,幸好母親總會在旁鼓勵,成了她抗病路上的最大動力。

陳淑賢童年時十分瘦弱,她感激媽媽一直鼓勵支持。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童年時十分瘦弱,她感激媽媽一直鼓勵支持。 受訪者提供

 

成年後她的病情未見惡化,亦無好轉,她便嘗試追尋當護士的夢。不過,她指護士工作不容怠慢,但自己急步行亦氣喘,更無力氣推病床,只好改為追逐當幼稚園教師的夢想。受聘到任後,她才發現教導小孩子亦勞心勞力,「夢想與現實總有落差,2年後無奈轉行。」她報讀美術設計課程,最終當上美術教師。

這顆殘缺不全的心臟,帶給她不一樣的人生,她自言思想較同齡人早熟,行事謹慎,努力籌謀。她記得,小學4年級中文科老師設作文自由題,當時11歲的她選了《死亡是甚麼》,小小年紀便說生道死。童年的她愛看書,她說很喜歡一篇叫《顯微鏡》的散文,作者提到顯微鏡下每顆雪花都漂亮和獨一無異,就如人一樣,各自精彩。

過去幾年陳淑賢與「娜娜」,積極參與推廣器官捐贈活動。  受訪者提供
過去幾年陳淑賢與「娜娜」,積極參與推廣器官捐贈活動。 受訪者提供

 

心臟肥大導致心肺稠黏連

不過,影響她最深的是電台節目《幸福玻璃球》。她憶述,播音員以幸福玻璃球墮地粉碎,人們爭相撿拾碎片以獲取幸福作比喻,「有人撿得多,有人撿得少,亦有人放下手中既有的再去撿取,希望撿更多,結果終無所獲。」她稱,時刻擔心頑疾帶走她的生命,深知活下來已是得着。幸福玻璃球的故事成了她的人生故事,「世事無常,懂得珍惜現在擁有的,才是真正的幸福。 」

25歲那年進行檢查,醫生指其心臟較常人大10%,X光片中的心臟,大如胃部。往後的日子,她結婚產子,當上家庭主婦,操持家務。她稱,那時候很多法洛氏四聯症的患者都活不過30歲,面對不知何時到來的大限,她最牽掛的是老父,為怕老父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小心飲食,健康生活,活好每一天。

春分秋至,時光荏苒,47歲起她的病情逐漸惡化,肥大的心臟壓着肺部,當時心肺功能剩下30%。56歲時,她走路漸感氣喘,需以電動輪椅代步,期間她輪候心臟移植,1年後終獲市民捐出親屬的心臟進行移植。

陳淑賢曾以電動輪椅代步,期間丈夫陪她到主題樂園遊玩。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曾以電動輪椅代步,期間丈夫陪她到主題樂園遊玩。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指,丈夫是抗病路上強大後盾。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指,丈夫是抗病路上強大後盾。 受訪者提供

 

她指,移植手術前半年健康急速惡化,血壓降至危險水平,「上壓僅餘60多,下壓只得40幾」,身體持續發腫,事事力不從心,感到油盡燈枯。某天更從睡夢驚醒,「感到有股寒流由心臟湧出,半身冰冷刺骨。」她知道死神再來叩門,大限將至。

為新心起名「娜娜」登青山

她打起精神,籌備身後事,捐出多餘衣服及廚具。作為基督徒,她選好喪禮用的金句和詩歌。當時她如常上教會、約親友見面,悄悄話別,但體力所限,每日只能做一件事。

陳淑賢是虔誠基督徒,在病情最嚴重時籌辦自己身後事。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是虔誠基督徒,在病情最嚴重時籌辦自己身後事。 受訪者提供

 

她坦言,回想接獲醫院通知移植一刻,「心裏竟然害怕慌亂,想逃避。」她說,腦海回想起8歲時接受心臟矯型手術後的畫面,立刻致電丈夫,待定神後回覆醫院接受手術,尋一線生機。

她憶述,「換心」手術極度兇險,是她第3次經歷死亡威脅。因其心肺黏連,醫生取出其肥大心臟時須倍加小心,若傷及大動脈恐流血不止致死。其次是其血管異於常人,醫生須將新的心臟前後反轉才能跟其血管縫合,手術時長近12小時,較一般手術長近1倍。

陳淑賢是第188名接受心臟移植的病者,她感謝捐贈者讓她重生。  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是第188名接受心臟移植的病者,她感謝捐贈者讓她重生。 受訪者提供

 

淑賢是自1992年本港進行首宗心臟移植手術以來,第188名接受心臟移植的病者。她家住屯門,一直希望登上屯門青山,直至手術後終能償願。當日她及親友在青山山頂,俯瞰山下景色,至今難忘。對捐出遺屬器官的市民,她感謝對方的豁達和大愛,亦向一直跟進其病情的醫護人員致謝。過去幾年,她跟「娜娜」參加不同的推廣活動,盼感染更多人捐贈器官。

人生於世,有若寄塵,每次看到市民緊急呼籲捐贈器官續命的報道,都牽動其心靈。近日大埔的大火災更令她難過,她寄語危難中的人們不要放棄,總有出路。

接受「換心」手術後,陳淑賢成功登上青山山頂。受訪者提供
接受「換心」手術後,陳淑賢成功登上青山山頂。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手術後成功登上青山,黃昏中俯視山下景色的情景,讓她至今難忘。受訪者提供
陳淑賢手術後成功登上青山,黃昏中俯視山下景色的情景,讓她至今難忘。受訪者提供

 

逾3000人仍輪候移植 退休工程師感謝捐贈者大愛

過去33年,本港約有300人進行心臟移植手術,現時仍有3000多人輪候移植人體器官及組織,當中包括76人等候「換心」續命。曾永鏗是香港心臟移植協康會主席,曾經歷2次心臟病發,最終於9年前移植心臟,感謝捐贈者讓他的家庭不致破碎。

76人等候「換心」續命

75歲的曾永鏗是退休飛機工程師,他於1998年首次心臟病發,睡夢中心臟一度停頓。數月後復發,他及時到醫院求醫,但病情急劇惡化。他憶述,當時曾出現如電影情節中的靈魂出竅,「感到自己飄浮空中,俯視醫護人員為自己搶救。」

香港心臟移植協康會主席曾永鏗身體力行,積極推動器官捐贈。受訪者提供
香港心臟移植協康會主席曾永鏗身體力行,積極推動器官捐贈。受訪者提供

 

最終他逃出鬼門關,並接納醫生建議植入體內自動去顫器調節心律。但隨年歲增長,至10年前心臟嚴重衰竭,心肺功能僅餘30%,「上樓梯及行斜路特別辛苦」,其後心肺功能跌至約10%,虛弱得不能工作,便輪候心臟移植。他慶幸輪候1年便獲合適心臟,但回首等待時萬分煎熬,「呼吸不暢順,無法下床。」

手術不但救他的命,亦讓他的家庭得保完整,他坦言對捐贈者的大愛無以為報,近年積極投入宣傳器官捐贈活動。早前他出席以器官捐贈為主題的設計比賽,欣賞冠軍作品引用港鐵站站名及路線的概念,將各站名稱改為7項可捐贈器官及人體組織名稱,盼鼓勵更多市民加入器官捐贈的行列。

記者:關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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