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維燊特選撰述
圖：美聯社
從國旗、州旗，到城市旗，每一面旗幟都是一種象徵。它可以代表一個地方的歷史、一個民族的意志，甚至是一群居民的自我認同。但若要談到美國最令人皺眉的州旗，加州的熊旗（Bear Flag），恐怕難逃榜上有名。
這面旗幟上畫著一隻呆頭呆腦的灰熊，步履蹣跚地踩過一片青地，嘴巴張開，像想叫又叫不出聲，下方印著「California Republic」四個字。左上角一顆紅星，似是模仿德州的孤星設計，卻未見簡潔大方之感。全旗彷彿在一張餐巾紙上硬畫出歷史與現代的妥協結果，令人不禁想問——這樣的設計，究竟誰看得下去？
不合格的設計，失敗的象徵
著名YouTube創作人CGP Grey曾在分析美國州旗設計時，提出五大原則：
- 簡單：旗幟設計應該簡單，讓小朋友也能畫出來。
- 遠距可辨：即使在遠距離或無風時，仍應一眼認出是哪一面旗。
- 顏色最多三種，否則容易顯得混亂。
- 有象徵意義：顏色與圖案應該富有象徵意義，表達地方特質或價值。
- 不應包含文字：旗幟不是便條紙也不是名牌。
現在回頭看加州旗——文字有了，動物有了，星星也有了，但它違反了所有原則。它的設計不單只是「複雜」三個字可以解釋。先講顏色，一隻熊的身體裡就用了數種不同深淺的啡色；而這隻熊，既不可愛，亦不莊嚴，看起來反而令人心生畏懼。更奇怪的是，這隻熊好像也很怕我們。整面旗傳遞的意象模糊、氣氛詭異，對整個加州的形象並沒有正面幫助。
不僅如此，這面旗的圖案實在過於繁瑣，細節多、線條複雜、還自以為地寫上了「California Republic」，不適合用於教育或推廣。你不會想要叫小學生畫這面旗，因為難度太高。這代表了設計本身的低效率，也失去了旗幟應有的簡潔精神。
再比較一些出色的城市旗幟，例如芝加哥市旗：白底藍條紅星，簡單、大方、具象徵性。芝加哥人會把它刺在身上、印在車上，甚至印在杯子上喝咖啡。而加州旗？很少人甚至願意讓它出現在自己的背包上，更遑論刺在皮膚裡。
旗幟與徽章，功能根本不同
旗幟不是徽章。旗幟要升起來，要飄揚在高空，讓人遠遠看到就知道這是哪個地方的地盤。它需要的是辨識度、象徵性與簡約。而徽章則是文官武將掛在胸前的象徵，可以複雜，可以精緻，可以金線刺繡，不需遠距辨識。
問題在於很多州旗，包括加州在內，設計時根本是照著徽章邏輯來做，結果畫出了一幅畫，而不是一面旗。這也是為什麼在美國，除了少數如德州、科羅拉多這種旗幟辨識度高的州，絕大多數州旗根本乏人問津——因為它們根本不懂旗幟該是什麼。
「這是我家」，誰會想掛這面旗？
我們可以問自己一個問題：當你愛上一個地方時，你會不會想升起它的旗幟？
在倫敦，你會見到英國國旗（Union Jack），見到英格蘭旗（St. George’s Cross）。在蘇格蘭，聖安德魯旗隨處可見。這些都是認同的象徵，是人民主動選擇要掛出來的東西。（當然美國國旗也好多人掛起，但我們今天主要與加州旗作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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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一下上面的畫面掛住的是加州州旗？（笑）
你會在一般民宅、街道、餐廳、旅館，見到加州州旗嗎？極少。若你見到有人在自家陽台升起一面加州州旗，那不是政府宣傳，而很可能是某個歷史教師的奇趣收藏。
因為，掛這面旗不會讓人感到自豪。說白一點，它就「不好看」。不但設計過時，還毫無視覺吸引力。就連灰熊也像一頭被人打敗後的布偶熊，萎靡不振地站在毫無力量感的地平線上。誰會想把這面旗掛在自己家門口？掛美國國旗還能象徵愛國，那掛這面熊旗，只會令人皺眉。
說到這裡，我們必須特別講講紐約。相比於倫敦，紐約是最特別的一個地方，因為根本沒有人會記得它的州旗。就算是紀念品也好，大家都是掛「I ❤️ NY」。在商店門口、餐廳門口掛的是「I ❤️ NY」，人們穿著印有「I ❤️ NY」的衣服出街，在雨衣、背囊，甚至電單車頭盔上面，全都是「I ❤️ NY」。沒有人用紐約的州旗。這正好說明，這支州旗有多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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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旗不是不能改
2024年，猶他州（Utah）就毅然更新了自己的州旗。
舊旗像是公家機關的印章，密密麻麻堆滿文字和細節，新旗則簡化成一個現代圖案：蜂巢、山巒與星星，配色簡潔有力。若以CGP Grey提出的五大原則作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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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性：新旗圖案明快清晰，容易描繪，遠勝於舊旗的繁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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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距辨識：新旗以大面積色塊與明確符號為主，遠距依然鮮明；舊旗複雜紋理遠看成一片模糊。加上美國有一半的州旗是藍色底，當懸掛在一起時，遠距離看過去，容易混淆。猶他州放棄舊有設計，非當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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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數量：新旗使用藍、金黃、紅、白四種顏色，雖然超過三色，但色彩分布簡潔不雜亂；舊旗色彩更多且細節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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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徵意義：新旗的蜂巢和山巒具象徵意涵且抽象簡潔，易於理解；舊旗則是傳統徽章的集合，較難直接傳達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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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文字原則：新旗完全沒有文字，遵守旗幟設計原則；舊旗包含州名與文字，降低辨識度。
結果很明顯：猶他新旗大步邁向現代，加州仍困在十九世紀的設計裏，既過時，又難看。
民意才是旗幟的真實指標
設計一面旗，絕非美學問題，而是一場無聲的公投。設計得好，人民自然願意升旗；設計得差，它就會被束之高閣，任憑風吹雨打也無人問津。
旗幟真正的意義，在於凝聚認同。在當今社會，標誌與符號無處不在，我們的衣服、手機殼、車窗貼紙，都是我們對身分的表態。若一個州連自己的旗幟都無人願意展示，那它的設計，無論歷史多悠久，就只能成為博物館的一塊展示板，而不是人民共同的驕傲。
加州，不缺文化、不缺資源，也不缺人才。但它的州旗，確實需要好好地重設一番。別讓一頭肚痛的灰熊，繼續站在那裡，代表著一個全美最具創意的州。
美國有好看的州旗嗎？
在以上內容，我們細數過不少美國州旗設計上的通病：千篇一律的藍底封章、缺乏辨識度、意義模糊等等。但並非所有州旗都令人失望，亦有一些旗幟設計簡潔、具象徵意義，又能與該州的歷史文化呼應。我們最後來欣賞幾面真正設計得出色的美國州旗。
突顯象徵意義🔸新墨西哥州（New Mexico）
這面旗極為簡潔，用亮黃色底色搭配紅色的太陽符號。這個符號源自美洲原住民Zia族，象徵太陽的四個方向、四季、一天四段時間、以及人生四個階段。色彩鮮明、文化濃厚、識別度高。即使在一堆州旗當中，這一面旗都一眼就能認出來，是州旗設計的經典之一。
傳統紅白藍加粒星🔸德州（Texas）
德州旗又叫「孤星旗」（Lone Star Flag），旗面由藍、白、紅三個直橫區塊組成，藍色區域內有一顆白色五角星。整體設計靈感與美國國旗一致，但有鮮明的地方特色。「孤星」象徵德州歷史上曾短暫成為獨立共和國，也代表德州人的獨立精神。這面旗雖然配色保守，但因為結構簡潔，辨識度極高。
那麼，是否在旗幟設計有只有傳統，不能創新，不能顯現過於獨特？非也。
🔸馬里蘭州（Maryland）
這面旗絕對是所有州旗當中最「不傳統」的一支。它將兩個歐洲貴族家族的紋章（Calvert 和 Crossland）合併在一起。旗幟分為四個象限，黑黃方格與紅白十字交錯，色彩對比強烈，圖案複雜但充滿歷史意義。雖然不算簡約，但在眾多州旗中絕對搶眼，而且背景厚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