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詠強 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
約翰·米爾斯海默 (John J. Mearsheimer),芝加哥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以「進攻性現實主義」(Offensive realism)理論而聞名於世。如果以中國人的武俠或是玄幻小說的說法,就是「舉世皆敵、先發制人」,所以近年來,他的悲哀情緒不斷上升。
因為想法正確,做法全錯。
最近米爾斯海默和傑弗里薩克斯(Jeffrey Sachs)的座談會,內容精彩,米的判斷是中國乃美國的重大威脅,所以美國應該和中國進行全面對抗,有朋反友認為看法正確、做法錯誤,當然,米也如是想,不過他認為的是美國策略錯誤,而朋友認為他錯在沒有了解一個最重要的前提:今天的美國有能力和中國進行全面對抗嗎?
但他最近在回應一個問題時,更有值得分享之處:為什麼美國數百年來一直處於戰爭之中?
米爾斯海默進入西點軍校之前,是一名陸軍士兵,後來又當過空軍軍官,有十年時間在軍隊度過。他舉了一個美國慣常錯誤的例子。冷戰期間,美國和蘇聯參與了一場全球安全競賽。一直在和蘇聯交戰。最終的結果是美國卷入了越南等地的戰爭,這是一場愚蠢的戰爭。越南戰爭對美國的安全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在那裡開戰的原因是美國人相信所謂「骨牌理論」,即如果我們在越南失敗,越南成為共產主義國家,那麼泰國也會成為共產主義國家,日本也會成為共產主義國家,然後韓國也會成為共產主義國家……所以必須到處戰鬥,因為你不希望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在任何地方倒下。
冷戰結束後,從1991年到現在這幾十年間,美國打了很多戰爭。很多人甚至覺得,美國除了打仗什麼都不做。
米爾斯海默提了兩點,第一,美國自恃很強大。這段時間是一個單極世界,美國是唯一大國,可以肆意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地打仗。第二點,自由主義深深地影響美國的外交政策。許多人在世界各地奔走,試圖把其他國家也變成所謂自由民主,變得看起來像美國,這就符合美國的利益。在東歐搞顏色革命,也想在俄羅斯搞顏色革命,都是來自同一動機。
雖然在一方面,民主黨的所謂進步人士不喜歡美國謀求主導、全球作戰的想法。但主導民主黨的仍然走新保守主義者,例如拜登和哈里斯這樣,堅定地致力於美國的全球主導地位,所以雖然意見分裂,但強硬派處於主導地位。在共和黨內部,情況大抵相同。共和黨內部也有很多新保守主義者,希望共和黨繼續奉行優先主義的外交政策,在世界各地奔走,扮演「十字軍」的角色。
與此同時,共和黨內有越來越多的人想要克制,但與其說他們厭倦戰爭,不如說他們厭倦戰爭造成的財富分配方法。所以在共和黨,因為特朗普異軍突起,這種分歧已經開始在政策制定者和主要政治人物之間表現出來,遠比民主黨明顯,這也導致近幾屆政府,民主黨看起來更好戰。
這也直接延伸到外交關係之上。
隨著中國的崛起,世界不再是單極,美國為此很擔心,不得不考慮遏制中國。如果中國的經濟增長不那麼強勢,雙方的接觸可能還會繼續。之所以沒有這樣,是因為中國的經濟崛起令人難以置信。所以米在21世紀初開始提出,如果中國持續崛起,將導致美國和中國之間發生激烈的安全競爭,因為中國會把經濟實力轉化為軍事實力。中國出於某種戰略原因,會試圖主宰亞洲,而美國會出手阻止。這就是你現在看到的。
中美之間的衝突或競爭就會繼續下去。而且沒有出現任何放緩的跡像,所以這種競爭會繼續下去,甚至未來幾十年仍將持續,這是不可避免的。這也就是為什麼米爾斯海默關於大國政治的書,叫做《大國政治的悲劇》。
米爾斯海默的悲哀,來自美國嚴重缺乏安全感,這是世界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