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路上」,早已不是中國大陸黃金周(節假日)的新鮮詞兒了。本來,放假是為了放鬆,啥也不幹,啥也不用操心,即便一個人躺在月光之下,哪兒都不去,誰都不用陪,也很愜意,這才是休假的真諦。如今,從「堵在路上」到「堵在心上」,節假日的含義變了,味兒也變了。「花錢買罪受」成了普遍共鳴。尤其,當景區的物價比高血壓患者的血壓還高,令人啼笑皆非。
據報道:龍年中國國慶假期,人們出遊熱情高漲。來自交通運輸部的消息,10月1日,全社會跨區域人員流動量33126.8萬人次,環比增長48.1%,比2023年同期增長0.9%,比2019年同期增長32.8%。10月2日是假期的第二天,鐵路客流持續高位運行,全國鐵路預計發送旅客1820萬人次,安排加開旅客列車1028列。公路方面,10月2日全國高速公路車流量約為6000萬輛次,仍處高位運行。北京、天津、蘇州、成都等城市周邊路網車流量較大。
而據此前預測,國慶假期全社會跨區域人員流動量將達到19.4億人次,其中,自駕出行比例將超過80%,達到15.26億人次。因此,堵塞在所難免。據悉,平常從深圳開車到中山(深中通道),正常時間也就一個小時不到,國慶期間,有人卻開了整整6個小時。其實,中國有記載的公休制度最初出現在漢朝。古人稱放假作「休沐」,是因為秦漢時期人們的生活條件有限,沐浴是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因此,搓洗乾淨便成為休假日的一項重要內容。如今,卻是滿身臭汗擠在路上,擠在旅遊景點。
而在西方,法國畫家喬治.修拉於19世紀80年代創作了著名布面油畫作品《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當時的大碗島還是個未被大規模商業化開發,遠離工業污染的城郊公園。畫中的草坪上坐滿了閒人,階級和性別的限制被打破了,但人們並不互相搭訕瞎扯,或是看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們混雜一起,卻又各自疏離。至此,節假日的面貌相比從前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型。
如今,工業化的薰陶使時間節奏變得機械,為了高效利用時間,它「無聲」命令無數的打工人按照機械的定調來安排生活,人幾乎受控於勞動習慣。在半個月前,中秋節恰好是中國大陸調休安排的三天假期\xf9堛熙怮嶀@天,為了在工作日白天能按時回到崗位,本應照亮闔家團聚的圓月,見證了更多旅人離鄉上路的奔波。在被工作支配的人生\xf9堙A假日休閒的人文意義尚且不被重視,其「神聖時間性」就更難再現。
亞里斯多德曾經主張,人生目的是快樂,而快樂是建立在休閒上的,「我們工作,是為了得享休閒」。但休閒在被無數次偷換成「懶惰」的語義後,變得面目可僧。即使在不用工作的假期,很多人也渴望找些瑣事來充實和提升自己,否則就背上浪費時間的內疚,進而生出煩悶、空虛和絕望的情緒。 因此,「忙忙碌碌」一旦成了假期的必然標籤,假期也就變「假」了。
在物質貧瘠年代,人們與世界共同體驗一種「一無所有」的和諧,並沉醉其中,感受無目的的盈餘。但當生活被「生命不息,奮鬥不止!」的打雞血式號召和眼花繚亂的娛樂產品環繞糾纏的時候,不少的人卻陷入了恐怖的意義荒蕪。當假期比工作日還忙還累還苦,無疑是人類社會荒謬的退化。
在古代,曾皙對孔子說出了在中國文化史上非常有名的一段話:「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意思是,在春天將盡的時候,穿著薄衣衫,帶上五六個朋友和六七個童子,到沂河邊沐浴,到舞雩台上吹風。春風吹拂著輕薄春衫,然後大家唱著歌一路回家。孔子一聽開心了,忙說:「吾與點也。」意思是我的志向和曾皙的志向是一樣的。畢竟,這才是純粹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