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冠疫情來，仇亞犯罪的激增令仇恨犯罪這一概念重回公眾視野。在過去幾年的時間裡，也成為了包括市警和地檢在內執法檢控部門著手打擊的主要犯罪類型之一。隨著時局的不斷演變，除仇亞犯罪外，紐約市出現了一股反難民仇恨犯罪（Anti-Migrant Hate Crime）勢頭。對此，曼哈頓地檢辦公室仇恨犯罪組（Hate Crime Unit）主管于漢娜（Hannah Yu）日前接受本報專訪，在就當前仇恨犯罪狀況做以介紹的同時，亦重申打擊仇恨犯罪需要所有社區共同協力相助以達成。
數據顯示，截至2月4日，曼哈頓共有148起待結仇恨犯罪案件，其中反猶太仇恨犯罪39起、仇同犯罪35起、仇亞犯罪33起、反原國籍犯罪（Anti-National Origin Hate Crime）12起、反非裔仇恨犯罪11起，反西裔犯罪10起。
與此同時，就曼哈頓地檢辦公室自2022年起至今每年起訴的仇恨犯罪案件數量來看，2023年與2024年為高峰期，起訴案件總數分別為114起和101起。其中在2023年，起訴案件包括39起反同仇恨犯罪、24起反猶太仇恨犯罪、14起反西裔仇恨犯罪、13起仇亞犯罪以及11起反非裔犯罪；在2024年則包括33起反猶太仇恨犯罪、29起反同仇恨犯罪、14起仇亞犯罪以及10起反原國籍犯罪等。在這10起反原國籍犯罪中，6起為反難民仇恨犯罪。
在仇亞犯罪高發的2022年，曼哈頓地檢辦公室所起訴的仇恨犯罪案件共計92起，其中仇亞犯罪34起，反同仇恨犯罪27起，反猶太仇恨犯罪22起；與此同時2025年迄今共起訴10起仇恨犯罪，包括3起反猶太仇恨犯罪、3起反原國籍犯罪、1起反非裔仇恨犯罪、1起反西裔仇恨犯罪、1起性別仇恨犯罪，以及1起反同仇恨犯罪。
于漢娜介紹，過去幾年曼哈頓持續有大量仇恨犯罪和相關事件的發生，其中2023年為激增高發時段，2024年雖有所下降但案件數量仍不容小覷。
談及近幾年來仇恨犯罪的發展趨勢，于漢娜表示，最大的變化在於仇亞犯罪的相對減少和反猶太仇恨犯罪的大幅增長，較幾年前為較大轉換。她指出，反猶太犯罪雖然一直存在，但自以巴衝突後急劇增長，狀況與仇亞犯罪在疫情期間主要針對華人的情況類似。因此對於仇亞犯罪減少的樂觀，她持以謹慎態度，同時強調，仇恨犯罪常根據時局的不同，在不同社區之間會不斷轉換。
針對非法難民仇恨犯罪頻發
仇恨犯罪發展在近來的另一主要趨勢，便是大量針對非法難民的仇恨犯罪的發生，于漢娜指出，這些案件主要發生在過去幾個月的時間裡。
據悉，在這些反難民仇恨犯罪中，受害者被斥責為非法難民，並被威脅要被驅逐出境。而犯罪者則主要將目標鎖定在與自己看起來不一樣的人、或外國人身上。此類犯罪中通常捲入兒童或家庭，多為西裔社區。
對於成為新勢頭的這一反難民仇恨犯罪的檢控，于漢娜表示相關基準較其他仇恨犯罪保持一致，並不會因難民的身份而有所不同，遵循所有社區在面對仇恨犯罪時的同樣原則與基準。
如要控告仇恨犯罪，需要符合仇恨犯罪法規中所規定的罪行和適用於刑法中以仇恨犯罪罪名起訴的罪行。與此同時也需要證據證明受害人是因其身份而成為了犯罪對象。因此在反難民仇恨犯罪的檢控過程中，通過被告在犯罪過程中所發表的言論便可了解他們當時的想法或感覺。比如「滾出這個國家」「回你的墨西哥去」等等，此類言論將被用來作為他們動機的證據。
檢控結果低於期望
像許多案件一樣，仇恨犯罪的檢控結果也會出現低於期望結果。指控罪名的取消、量刑的減輕等等，時常令民眾產生案子是否得到合理應對的質疑。
面對這些困惑與質疑，于漢娜回應表示，每個案子和每個被告的情況各有不同，因此解決方案也各有不同，沒有完美的或適用於所有案件的刑罰。對於檢方與法庭而言，無論是起訴的罪名還是最終的判刑，必須根據每起案件犯罪的嚴重程度、對受害者的暴力或傷害嚴重程度、被告身份和犯罪曆史、是否有心理健康問題等等諸多方面來衡量。而對於存在心理健康問題的被告，亦需衡量令其接受心理健康治療和入獄哪個更安全，來確定一個合適的判決或是否能夠進行庭審。除此之外，有無目擊者、以及受害人與目擊者是否願意配合調查與庭審，都將成為影響案件進程的關鍵因素。
她指出，所有關於如何解決這些案件的建議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且與受害人進行了大量的對話而得出。受害人可能並不總是感到滿意，因為有時候任何判決都無法讓受害人擺脫所受到的傷痛，也就不會完全滿意。
于漢娜表示，社區或受害者的不滿是可以理解的，但作為檢察官，其工作是提出一個公平公正的判決建議，既能讓犯罪者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又能確保未來的公共安全。而在仇恨犯罪方面，于漢娜面臨的挑戰則是「如何確保這類事件不會再次發生」。「有時這可能意味著藥物治療，但很遺憾的是，即使是檢方，有時候也無法安全地讓被告改過自新，那麼對於被告來說，監禁便是唯一的選擇。」
在于漢娜看來，打擊仇恨犯罪需要所有社區的共同努力。除了檢方致力於調查和檢控仇恨犯罪外，社區認知和社區外展亦非常重要。為實踐這一步，其團隊在去年於曼哈頓各校園展開巡環培訓，通過揭秘仇恨犯罪的整個檢控流程，「令公眾知曉，對抗仇恨犯罪不應是恐懼或令人困惑的」。
而其另一方面意義也在於能夠令公眾開始思考這些案件，並由此展開對話。于漢娜表示，對於當前的多樣性社會而言，對話了解彼此的文化，知曉一個社區所遭遇的傷害也隨時可能轉換至另一個社區，正如這幾年仇亞犯罪的激增到反猶太犯罪激增的轉換，由此增進彼此間的理解並減少隔閡。
除了對社區的普及外，該工作組亦聯手紐約市警對諸如社區組織、社區權益倡議者以及律所等有意於為仇恨犯罪受害者提供幫助的群體進行了培訓，解讀仇恨犯罪的逮捕及檢控等不同階段的工作與流程，為受害人尋求幫助提供更多選擇。而從曼哈頓地檢辦公室結構本身而言，亦設有一個名為倖存者服務局（Survivor Service Bureau）的部門，配備有包括粵語和普通話在內的不同語言技能的顧問。無論是受害者因醫療賬單需要的經濟援助，還是所遭遇的創傷需要專業商談，又或是需要梳理和了解整個法律流程等等實質需求上的幫助，均有專業人員與資源可提供幫助。
仇恨犯罪組「史上最強隊伍」
出身於移民家庭的于漢娜父母來自韓國，雖然自幼在美國長大，但也是移民社區生活的親曆者。成長的過程令她決意成為一個「為心聲不被聽到的人們發聲的人」，在年幼的于漢娜看來，有一個法學位便可以做許多事。「我希望能夠服務公眾，希望每天睜開眼能夠覺得，我讓這個世界又變得好了那麼一些」于漢娜說道，加之一直對檢控頗感興趣，也就造就了走上這條檢察官歷練之路。
于漢娜於2014年加入曼哈頓地檢辦公室，並在前曼哈頓地檢官萬斯（Cyrus Vance）任期內成為仇恨犯罪組組長。那時的仇恨犯罪組包括一個組長、一個副組長以及一個分析師，而整個辦公室的任何一名檢察官則均可對仇恨犯罪進行調查。
白艾榮上任後，對仇恨犯罪組予以了優先擴展，於2022年初從市議會獲得170萬元撥款，將仇恨犯罪組擴展為了除組長與副組長外，在當時有著20名交叉指派的檢查官、2名資深調查分析師以及1名法律援助在內的更大團隊。如今資深調查分析師則增至了5人，在于漢娜看來，如今的仇恨犯罪組組成了「史上最強隊伍」，也冀以這一力量在新的一年裡，繼續鞏固與加強對於仇恨犯罪的打擊力度與成效。
本報記者孟莎紐約報道
圖為于漢娜（中）此前在曼哈頓參與交流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