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記者彭詩喬)
三藩市治安不靖的消息近來屢傳不止，從監視錄像、手機及目擊者拍攝的各種案發現場畫面，瞬間傳至四方八面，更加令人心驚膽戰。到底三藩市的治安情況如何？
今年1月警察局發布2021年罪案統計數據顯示，全市槍枝暴力案件出現顯著增長，兇殺案也隨之上升。整體上，三藩市財產犯罪在2020年下降後，2021年開始回升，華埠所在的中央警署的財產犯罪數量去年增長超過六成，居全市之首。
兇殺暴力增加 強姦搶劫減少
暴力犯罪方面，三藩市2021年的兇殺案、槍枝暴力案件和嚴重攻擊案數字都比前一年增長，強姦和搶劫案件數量則下降。從2020年到2021年，致命和非致命的槍擊案件增加33%，從167宗增長到222宗，兇殺案從48宗上升至56宗，強姦和搶劫案數目則低於過去6年水平。
去年的兇殺案數量達到了2016年以來的最高水平。2016年三藩市報告58宗兇殺案，從2017年開始逐年減少，2017年56宗，2018年46宗，2019年降到最低41宗。但從2020年開始回升，2021年達到56宗。槍枝暴力案件受害人的數據趨勢與兇殺案數量相同，也從2017年開始逐年減少，2019年降至最低的137人，2020年回升，2021年達到222人，同樣是2016年以來的最高水平，這項數據統計了致命和非致命的槍枝暴力受害人數據。
強姦和搶劫案件數量都在2020-2021年間略為減少，嚴重攻擊案則在2021年出現增長，但沒有超過2019年的數量。
入室盜竊下降 砸車回升
財產犯罪方面，入室盜竊、汽車盜竊案件在2020年飆升後，去年有所下降。偷盜和砸車案正好相反，2020年顯著減少，2021年開始回升。
全市入室盜竊罪案從2020年激增，根據三藩市警察局數據，2015年至2019年，入室盜竊的報告數量都在每年五千宗左右，但2020年飆升至7,575宗，2021略降低至7,217宗。趨勢類似的還有汽車偷竊案，2015年達到超過七千宗之後逐年回落，2018-2019年降到4,500宗以下，2020年飆升至超過6000宗，2021年與前一年基本持平。
相反的是，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來臨之後，砸車和盜竊案件均出現大幅度下降，2019年盜竊和砸車案件分別為41,450和25,677宗，2020年二者分別顯著減少至25,692和14,859宗，2021年又開始回升，但還沒有達到2019年的水平。
民眾感覺與數據不符
從警方和其他執法單位發布的數據來看，三藩市的財產犯罪情況並沒有變得比疫情前更糟，但眾多生活和工作在民眾卻深感罪案時刻發生，身邊周圍越來越不安全。《三藩市紀事報》此前分析警局各個區域的罪案詳細數據後，找出了這種「數據」與「體感」存在差異的可能原因。
《紀事報》統計，從2018-2019年到2020-2021年，三藩市平均收入水平最高的10個社區在汽車盜竊、偷盜、搶劫和爆竊等主要的「金錢動機」類型罪案方面，出現了平均7.8%的增長。相比之下，在收入最低的社區中，同樣類別的犯罪發生率下降了15.4%。
罪案數據研究員梅加（Pamela Mejia）認為，貧富地區的差異可以解釋為什麼在三藩市總商會最近進行一項民意調查中，高達八成的受訪者聲稱近年來犯罪情況進一步惡化。梅加指出，「大多數情況下大家會感覺到，如果一個社區一直在發生罪案，就會被當作平常事。但如果發生罪案的是其他地區，大家的反應就不同。」
《紀事報》的分析發現，入室盜竊和搶劫案的增加，與社區收入之間存在特別密切的關係。在攻擊、強姦、兇殺等與金錢關係相對更弱的暴力案件中，兩者之間並未顯現類似關係。
地區不同觀感有異
加州公共政策研究中心（PPIC）的政策主任兼高級研究員洛夫斯特羅姆（Magnus Lofstrom）此前指出，在失業率上升的時期，例如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間，財產犯罪率往往會上升。三藩市等城市的收入不平等問題，在加州各主要城市中最為突出，因此在這個時期，三藩市財產犯罪不成比例地飆升是有道理的。「如果財產犯罪將會增加，那麼會在什麼地方呢？它們會發生在那些真正能『付得起』這些犯罪的地方。當我們貧富差距增加，（這些社區）就越來越成為好的目標。」
數據顯示，與疫情前的近幾年相比，從2020年開始，犯罪趨勢發生了巨大變化。雖然在大流行期間的犯罪總數減少，但自2019年以來，兇殺、入室盜竊和車輛盜竊等三個主要犯罪類別的案數顯著增加。
兇殺案的增加反映了研究人員無法完全解釋的全國性激增趨勢，不過罪案問題學家指出，原因可能包括學校停課、暴力預防計劃停止和經濟焦慮等等。實際上，三藩市的兇殺案增幅比其他城市更小，尤其是與鄰近的屋崙市相比，三藩市的兇案比例已經很低。
與此同時，三藩市入室盜竊案的增加則與全國趨勢背道而馳。洛夫斯特羅姆表示，自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包括屋崙市在內的加州其他大多數城市入室盜竊案都減少了，一個可能的解釋是，許多遠距工作者離開三藩市，暫時住在蒙大拿州和太浩湖等風景更優美之地，使其在市內的房屋空置，更容易成為竊賊的目標。而在一些富裕的科技行業工作人員較少的城市，更多人在家裡辦公，導致白天的入室搶劫犯罪更難執行。
疫情一度令罪案下降
洛夫斯特羅姆指出，三藩市車輛盜竊案的增加反映了更廣泛的加州和全國趨勢。目前二手車的價值非常高，更容易成為下手對象。2020-2021年，除了金融區、華埠和電報山（Telegraph Hill）三個相鄰社區外，汽車盜竊案數皆上升，升幅最大的是外米慎區(Excelsior and Outer Mission）。
2020-2021年與2018-1029年相比，三藩市報告的襲擊、搶劫和盜竊案件均有所下降。根據洛夫斯特羅姆的說法，這些案件都需要至少兩個人接觸才能發生，但疫情之後街上人很少。
根據警方發布的數據，三藩市東部和南部地區搶劫案有所減少，但在北部和西部地區一些中高收入社區，包括俄羅斯山和外列治文區，搶劫案皆增加。大多數社區的襲擊案則都下降或略升，只有馬連那（Marina）的襲擊事件狂增逾100%。
從數據角度看盜竊案件，會出現非常矛盾的情況，全國罪案受害人調查顯示，只有三分之一盜竊案後害人會報警，疫情期間報案率可能更低。盜竊案在大部分地區都減少，但在最富裕的Sea Cliff區飆升75%。
洛夫斯特羅姆認為，疫情期間盜竊案件受害人不報案的情況可能增加，特別是在三藩市這種財產犯罪率高的城市，類似事件重複發生，頻度過高會令人疲憊。但他指出，罪案數據還是準確捕捉到了盜竊案的其他趨勢，例如在加州47號提案通過後的一年中，報告的盜竊案激增。備受爭議的47號提案將某些盜竊和持有毒品的指控從重罪分類為輕罪，其中就包括偷竊價值950元以下物品。
目前，加州和地方的數據都顯示，2020年盜竊案減少，但最近幾個月出現回升，爆竊案也在過去數月開始下降至正常水平，洛夫斯特羅姆認為由於存在不報案的情況，很難衡量這些變化的幅度。
傳媒報道有助聚焦
根據加州司法局的數據，儘管疫情期間的犯罪發生了一些變化，截至2020年，暴力和財產犯罪率均低於1980年代和1990年代。這是1990年代後期開始採取的廣泛措施降低犯罪率的整體趨勢，除了47號提案通過後出現的財產犯罪飆升之外。
公眾對治安的看法與數據展現出的犯罪趨勢不符，其實並非新鮮事。專家指出，例如在三藩市總商會的調查中，更多受訪者表示至少自2010年以來三藩市的犯罪問題越來越嚴重，而不是越來越好，無論數據展示的實際趨勢如何，民眾的感覺是越來越不安全。
梅加表示，部分原因可能是傳播學教授葛布納（George Gerbner）提出的「卑劣世界綜合症」（mean world syndrome）概念，也就是描述暴力的媒體（violent media）對民眾的世界觀產生影響。葛布納和其他學者發現，暴露於大量描述暴力媒體的人，表現出更高的焦慮和恐懼水平，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周圍的世界更加危險。
此外，梅加指出，當媒體報道這些罪案時，傾向於關注個別事件，特別是不尋常的事件。這就是為什麼在傳統上犯罪率高的社區發生槍擊事件的新聞曝光更少甚至沒有，但當奢侈品店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在一個高收入社區被搶時，會令人感到不同尋常和驚訝，因此事件得以被放大。
梅加續稱，媒體有關罪案的報道越是奪人眼球，越容易造成公眾對犯罪趨勢的誤解，同時也會產生一種絕望的感覺，因為它往往沒有涵蓋解決方案或改變問題的努力，也沒有展現問題的本質，「這是很難的，找出責任並考慮解決方案。傳統上的新聞報道沒有這樣做，或者沒有試圖這樣做。」
中央警區數字波幅驚人
儘管從總體上看，2021年財產犯罪並沒有比疫情前更糟，但部分罪案類別確實出現了顯著增長。三藩市中央警署的報告顯示，2021年與前一年相比，暴力案件總體下降1%，財產犯罪飆升上升62%，增幅高於全市平均值，絕對數字也居各區之首。
中央警署覆蓋的是三藩市最受歡迎的旅遊區，每年接待超過1300萬人次遊客，三藩市十大旅遊景點中有八個地處中央警署管轄範圍，包括華埠、北岸、漁人碼頭、監獄島、金融區和電報山、俄羅斯山等。中央警區內酒店、商業眾多，各國領事館就有超過30個坐落於此。
2016年至2018年，中央警署報告的財產犯罪案件數量逐年上升，至2018年的11,124宗，2019年稍微回落。隨著新冠肺炎疫情擴散，旅遊業遭到沉重打擊，2020年中央警署報告的財產犯罪整體減少46%至5,535宗，但2021年隨著疫情後的重啟，中央警署的財產犯罪案件激增62%至8,957例，這數字仍然低於疫情前水平。其中入室盜竊下降22%，盜竊上升93%，從車輛中盜竊的案件更增長171%。
